每次开车回赣南老家，我妈总念叨：“前些年走省道颠得骨头散架，现在高速通了反倒嫌路程太短！”这话听着矫情，可亲眼见过盘山公路上货车排长龙的阵仗就明白——江西人盼路是真盼红了眼。去年在赣州服务区歇脚，听见两个货车司机扯着嗓子算账：“南昌到广州省下四小时，一个月能多跑两趟！”铝饭盒磕得叮当响，倒像敲响了江西交通建设的战鼓。

地脉动线 咱们江西这十年算是跟柏油水泥杠上了。从省城南昌回县城的柏油路刚通车那会儿，村里老支书揣着旱烟袋蹲在界碑旁嘟囔：“早三十年修通这条路，后山李老汉家的脐橙也不至于烂在筐里。”眼下可不一样，省里放话要在“十四五”末玩出个“市市绕城转，县县双高速”的交通棋盘。我发小在省交通设计院熬夜画图时调侃：“现在江西地图上画线，比小孩涂鸦还密。”

南大门的跃迁 要是搁五年前说赣州能成国家级枢纽，茶摊上嗑瓜子的老表准笑掉大牙。去年秋天在赣州黄金机场接人，抬眼看见“国际候机厅”的灯箱亮着，才惊觉这客家摇篮真要展翅了。表弟投资的物流公司刚搬进赣州国际陆港，视频里显摆新到的中欧班列集装箱：“别看咱们围屋土墙老古董，货柜里装的可是德国精密仪器！”

现在南康家具城的老板们腰杆挺得笔直——南梅高速通车后，早晨发货的实木餐桌，晚饭点儿就能摆在广州客户的客厅里。我三舅拉着老表们搞的“客家风情游”专线，现在每周固定三趟深圳旅游大巴，导游词里那句“千年驿道变通途”说得格外响亮。倒是瑞金红色旅游区的小贩精明得很，高速出口摆摊兜售红军草鞋钥匙扣：“当年红军要有这路，长征能少走二万五！”

鄱阳湖的门户野心 南昌人聊起交通总有股子江湖气。去年在滕王阁遇见的本地画家老徐，蘸着赣江水画洪都大桥：“江面跑船，桥上走车，天上还飞铁鸟，搁古代这叫‘三才聚顶’！”也难怪人家傲气——昌北机场T2航站楼刚启用那年，我亲眼见着泰国旅行团的大巴堵在航站楼前，导游举小旗子喊：“别拍飞机了，赶不上滕王阁落霞啦！”

最提气的还是去年GDP破八千亿的消息。在红谷滩金融街咖啡馆里，听见穿西装的小年轻掰着手指算账：“货运成本砍掉三成，跨国视频会议不用倒时差，这哪是交通枢纽，分明是台印钞机！”不过开夜市大排档的刘叔看得透彻：“枢纽不枢纽的，得看凌晨四点有没有菜贩子开着三轮车送新鲜藜蒿。”

双城记的涟漪效应 两条关键线路在民间引发的化学反应才叫有趣。九江的江鲜馆老板现在采购清单添了新选项：“上午南昌机场进挪威三文鱼，傍晚赣州冷链车送石城甲鱼。”而修水县种桑蚕的老农户发现，往年滞销的蚕丝被突然走俏：“说是广州客商来赣州开会，返程顺道扫货。”

政策落地时倒闹过些插曲。去年有自媒体热炒“南昌建第三机场”，逼得规划局干部连夜发朋友圈辟谣：“扩建T3航站楼不假，新机场纯属网友畅想。”这类乌龙反而催生出江西人特有的交通幽默——现在茶余饭后编排段子：“等赣州到南昌高铁通勤缩至一小时，怕是要上演‘白天省城打工，夜里赣州嗦粉’的双城生活。”

未完的征程 清明回老家扫墓，发现祖坟旁的高速匝道即将合龙。施工队小伙儿递来安全帽：“修完这段我要去樟树港学开千吨货轮。”这话让我恍惚看见当年跟着父亲走盐道的挑夫身影，从蜿蜒的梅关古道到密如蛛网的高速路，变的是速度与载重，不变的是江西人骨子里对“通”字的执念。

双枢纽的蓝图展开后，省道旁的汽车旅馆悄悄改名叫“物流主题民宿”，村小老师教娃娃们画物流产业链图，连鄱阳湖的候鸟迁徙路线都被网友戏称“空中高速路”。或许未来某天，当满载赣南脐橙的货机与鄱湖货轮在云端相遇，江西人才算真正握紧了打开山门的钥匙——毕竟两千年前陶渊明写的桃花源，今人总该修条像样的路不是？